上感觉到了压力。不同于顾世海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陈远思给她的压力让她自心底产生了寒意,那双垂垂老矣的眼窝里像是嵌着两口深渊,里面埋藏着厚重沉默的历史和复杂难辨的人性,让叶倾怀感到无处遁形。她心里的盘算和谋划、以及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卑劣和怯懦都像是被摊开来摆在了陈远思的面前,成为他可以随意攻击的弱点。
陈远思太了解人性了,他知道叶倾怀心里面最在意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说他了解历朝历代的每一任皇帝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
年初增设屯田和税制改革的国政都是叶倾怀呕心沥血的成果,皇帝主战的决心朝臣们有目共睹,若是现在皇帝突然因为粮草短缺而搁置了扩军用武的计划,无异于自己打自己的脸,让那些为了战事而准备和铺垫的政策沦为无稽,让皇帝说一不二金口玉言的形象化为乌有,甚至于会让那些尚在酝酿之中的新政都变得举步维艰,最终落得个胎死腹中的下场。
陈远思将开仓赈灾与供养军队这两件事放在天平的两边让叶倾怀选择,就是知道她无法放弃后者。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无法抗拒的压力。
叶倾怀收回了与陈远思对视的目光,她无声地叹了口气,道:“陈阁老说的有道理,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此事体大,朕会考虑妥当后再下旨意。”
陈远思听出了皇帝口中的退让,他知道以皇帝的聪慧已无需他再多言,于是垂手行礼道:“陛下圣明,老臣告退。”
陈远思退下后,叶倾怀站在原地怔了许久,才对李保全吩咐道:“李保全,跟朕去一趟文渊阁。”
——
次日,皇帝身体不适,早朝辍朝一日。
这还是开年以来皇帝第一次临时辍朝。
皇帝在这个敏感的时期突然辍朝,朝臣们都敏锐地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六部衙门里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听说昨日朝后陛下召见了陈阁老,两人在亲贤殿里关着门讨论了一两个时辰,一直从申时聊到天黑。”
“我听掌灯太监说陛下昨夜一直在文渊阁里待到三更天,走的时候还让人拿车拉了一车的书册注典回宫,只怕是看到了后半夜,说不定是通宵未眠。”
“陛下这是要查阅什么资料,如此紧急?”
“前几日朝上陛下不是总问起颍州的农耕和税收,想必和颍州有关吧。颍州如今最大的事,就是庆县了。”
“庆县的叛乱已经拖了许多日,看来是快有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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